“…你这样的人啊……”
隐隐约约听见了，这样的对话声。
“什么？我……明明是你们这种……”
这个声音，好像是我吧。
“嘁，就你这…”
啊，吵架了啊。
“我一个人也…不需要！”
是吗？是这样吗？
我，原来是这样的一个人吗？这样的…一个人……
……
“喂？！醒醒！”
我的肩膀被拽住，用力晃着。与其说是被晃醒，不如说是肩膀被捏得有够疼。
我努力强压着自己已经要疼得变形的表情，扒开在自己肩膀上的一双手。
“我…”我说到一半的脏话被我咽了下去，“这是怎么了？”
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我，“你怎么睡得眼泪都流出来了。”
刚想要出口反驳，一滴什么东西就从我眼睛里滴了下来，直接打在毯子上，落了一滴深色的水印。
居然哭了…我想来想去，也就只有梦里的那个内容会是原因了。
有这么难过吗，应该只是和其他人吵架，然后我一个人。就这么死在了地下城而已。
只是死一次，也没有什么问题。是吧，而且现在我已经被复活了，所以……
“你在想什么？”另外一个人的声音突然打断我的思绪，我想朝他装笑好开脱过这件事，可我发现居然这一次，连装笑也需要这么大力气。
就连再开口说话，也觉得很累。
我低着头揪着毯子，没有再说一句话。
“没办法，还是去城镇一趟算了…”那个人叹了一口气，好像无可奈何一样站了起来。
“去吃些好东西，说不定就好了。”
我坐在地上，皱着眉头看着黑发的剑士。
什么叫做吃点好东西就好了，我又不是狗，只要有骨头就会摇尾巴。之前不是说不愿意去城镇吗，怎么现在又马上松口了。
“可以走吧？要我背你也可以…”
“不用。”我赶紧爬了起来，“可以走。”
跟着他走了没多久，就走出了地下城。我本来还以为自己是在更深处一些的地方死掉，这么看来，只是我真的太弱了。
抬头呼吸着广阔天空的气味，才对刚才自己待着的地方心生厌恶。空气阻塞，又时不时充斥着异族的味道，还能透过地面和墙壁，听见窃窃私语的声音。
现在，耳边只有平静的风声，和远处鸟儿的叫声。
“快到了。”旁边的这个人说着拍了一下我的背，我有些纳闷地抬头看着他。
他侧面的半张脸几乎都要被长长的黑发遮盖住，只能模糊辨认出一些他的神情。
这家伙真够奇怪的。
只是刚踏上城镇外破碎的地砖，我就察觉到自己对这个城镇，曾经很熟悉。
这种感觉，简直像有嘴却张不开一样难受。
是诉说不出的，也只能怪在自己身上的痛苦。
几乎算要左顾右盼地在街道上走着，忍不住把领口的衣服紧紧捏在手掌里。
就算是我自作多情也好。万一，之前队伍的同伴，要是在路上这样看到我，我该怎么办？
是要再冲过去和他们吵一架，还是就这么看着他们，装作不认识自己一样走开…
“这家吗？”旁边这个人指着一扇半掩着的木门，上面被标识了酒馆的图案，的确从门缝中，也漏出酒馆的嘈杂声和点的昏暗的烛光。
但，太过熟悉了。我只是看到门而已，几乎能够想起来，酒馆里的陈设，每张桌子的纹路，和我最经常坐的那个位置。
不用想，我现在脸色一定很差。
“就这么不想进去吗…”
“换一家吧…好吧？”我几乎是哆嗦着请求着他，自顾自地往旁边走了没多远，就腿一软，靠在街边的墙上再也挪不动脚步。
“果然是有不舒服嘛。”
“我没有…”
一句话还没说完，我的眼前就黑了过去。
这是之前能想起来的最后记忆，我懊恼着从床上坐起来，挠着头发叹气。
居然就这么直接在大街上昏了过去。自己又不是什么大小姐，居然也变得这么娇弱了…
“……怪不得，会被同伴给嫌弃。”我自己小声地喃喃自语。
“嗯？你说什么？”声音先是从门外传了进来，接着那扇门很快被打开了。
那个人没有再穿着外套，而是改换了一件衬衫。手里端了一个方形的木制托盘，上面放了几个碗和碟子，大概是装了一些汤和面包，虽然房间里只点了一根蜡烛暗得看不清楚…
没错，我就是饿得能闻出味道了。
那个人也只是把托盘递给我后，就坐在窗户旁的椅子上没有再对我说话。
在我把托盘上的东西都吃得差不多干净的时候，我终于有些愧疚地找他搭话了。
“你在看什么？”
“嗯…”他拖长了声音，没有转头看着我说话，仍是透过玻璃盯着窗外，“在城镇的人非常多啊。”
“是，是啊。大概有几千人吧…”
“这么多的人，没有一个人是不在呼吸着空气的。”他把托着下巴的手放了下来，“会觉得他们就像蚂蚁一样。”
“……那我呢？”我忍不住追问道。
他只是转头朝我笑了笑，没有开口回答我。
我把托盘放到床头柜上，掀开被子下了床，站在他旁边的地板上。
“为什么你会叫深渊？”
“现在突然有兴趣了吗…”他也不着急似地慢慢说着，“我是深渊的一部分，深渊同时也是我的一部分。”
可能是被他看到我脸上有些震惊的表情，他又继续说道，“但仅仅只是一部分而已，我还什么都做不到。”
“那你又是为什么要复活我？”
他仍旧没有把头转过来，“只是我一直作为深渊的一部分，看过那么多冒险者……觉得，可能有个同伴会不会有趣一些。”
“那你现在觉得有趣了吗？”
他过了很久才把头转了过来，微笑着，看向我的眼睛回答道，“有趣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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